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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宁曾说:“在任何战争中,胜利归根到底是由那些在战场上流血的群众的精神状态决定的。”精神是一个民族的灵魂,是一个民族的基因。一个民族兴衰,首先是精神的兴衰。
中日荣辱观差异决定战争胜败
武士道精神是大和民族之魂,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重荣誉而知耻,以流血为荣,以流泪为耻。对于武士而言,他们视武士荣誉重于生命,倘若他们认为自己有辱领主的荣誉,就会自杀以谢罪。一言以蔽之,武士道就是为了荣誉看透死亡,而且是果断地死、毫不留恋地死、毫不犹豫地死。要成为真正的武士,都得接受魔鬼般的训练,甚至野蛮的考验,磨炼出他们冷酷、忍耐、冒险的鲜明性格,这也成为日本的民族性格。他们只崇敬强者,从不怜悯弱者,这种“重荣誉而知耻”的精神已经深深植根于大和民族的血脉,影响着日本一代又一代人。
明治维新以来,西方先进的军事思想和武器装备与武士道精神相结合,使日本军队成为世界近代史上最野蛮强悍的军队。正是凭借这支军队,日本军国主义在亚洲横行肆虐,“果断地死、毫不留恋地死、毫不犹豫地死”,让对手无不瞠目结舌,也让一些对手精神崩塌,放弃抵抗。
培根曾言:“任何国家之所以伟大,主要在于是否有尚武的人种。”战国尚武,但自秦朝统一中国后,统治阶层极力推行符合其利益的思想文化,桎梏国民思想,国民重“内修文德”,轻“外治武功”,多讲明哲保身,莫谈国家政治,无一不颓损人之雄心,消磨人之豪气,使国民奄奄如病夫,冉冉如弱女,温温如菩萨,戢戢如驯羊。梁启超说:“不数年遂使英颖之青年化为八十老翁,形同槁木,心如死灰。”蔡锷则说:“中国之教育,在摧残青年之才力,使之将来足备一奴隶之资格。”
甲午战争之前,《北洋海军章程》规定:“总兵以下各官,皆终年住船,不建衙,不建公馆。”实际情况是“自左右翼总兵以下,争挈眷陆居”;水师最高指挥者丁汝昌,在刘公岛盖铺屋,出租给各将领居住,以致“夜间住岸者,一船有半”。
甲午平壤之战结束后,日军在清理清军遗弃物品时,发现卫汝贵妻子给其的信:“君起家戎行,致位统帅,家既饶于财,宜自颐养。且年事已高,望善自为计,勿当前敌。”此信后来被日本作为败军亡国的反面教材警戒其国人。
北洋水师营务处总办罗丰禄也好不到哪儿去。生活在环境幽雅的天津紫竹林,没有在筹划战事上劳思费神,却利用自己在北洋水师统帅层的特殊地位,通过关系把侄子调离硝烟弥漫的前线。在战事紧要阶段给妻妾的信中,罗丰禄关心的几件事是:一旦撤换北洋大臣李鸿章,自己在官场上将失去后台;战争最好早日结束,中日最好早日议和;一旦和议成功,就会接妻妾子女回天津团聚。家比国大,只能看到家里那点蝇头小利,哪能有国家和民族担当?哪里又会有什么精神可言?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武士道“受命忘家忘亲”的精神。甲午战争期间,在中国腐朽的统治者仍在贪图享乐筹摆宴会之时,明治天皇在大本营亲自领导作战。牙山战后,天皇亲自谱写歌词:“我勇猛之兵士,踏过彼我之尸体,奋勇前进,那是牙山之本营。前进、再前进,凯歌三唱。”黄海海战后,天皇敕令嘉奖有功官兵,亲自为牺牲官兵举行祭奠仪式,还再次亲自谱写军歌《黄海的大捷》,歌中唱道:“忠勇义烈之战,大破敌之气势,使我国旗高照黄海之波涛。”时至今日,日本人仍不喜欢《红楼梦》,他们认为《红楼梦》过于家长里短,儿女情长,缠缠绵绵,不符合大和民风,而酷爱《三国演义》和关云长,能使他们陶醉于豪情壮志之中。
清军多讲明哲保身,与身家性命相比,气节轻如毫毛。中日甲午之战,从丰岛海战、成欢、牙山之战、平壤之战、黄海之战,到威海之战,清军少有与日军血战到底的气概,反而屡屡出现将帅先逃、士兵溃散之事。成欢、牙山之战,叶志超主力狂奔五百里逃过鸭绿江。黄海海战,“广甲”号管带吴敬荣临阵脱逃。旅顺保卫战,卫汝成、龚照玙、赵怀业、黄仕林率先逃跑不战自溃。最后至威海卫保卫战时,发展到一些人集体投降以图保一命。营务处道员牛昶炳请降;刘公岛炮台守将张文宣请降……面对全军崩溃的局面,丁汝昌命令沉船,无人奉命,再命令舰船突围,也无人奉命。最后军士抽刀胁迫丁汝昌投降,丁汝昌自杀。丁汝昌自杀前给李鸿章发了份电报:“纵有舰沉人亡而后已的决心,但现今众心溃乱,已不能有所作为。”
旅顺大屠杀过后,日占领区内的民众,固然有舍生取义者,却极少,“更多人竟然以能在日军中找一份牵骡马差事为荣”。在甲午战争结束十多年后,女革命家秋瑾仍在喟叹:“忍看眼底无馀子(男儿),大好河山少主人。”日本占领东北期间,朝鲜义士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这样像样的个人反抗,却没有中国人进行过。
实际上,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延续到20世纪30年代。1931年,日军策划“九一八”事变。日本兵力不足2万,中国东北军达20多万,结果3个月丢掉东三省。在日本人扶持的伪满政府中,伪满高级官员东北人有35人,占被统计人数的71%,奉系背景占82%。投降日军充当伪军头目的国民党将级军官,至1943年时即达58人之多。追随汪精卫降日的国民党中央委员居然也有20人,并成了南京伪国民政府的基础。在抗日战争中,伪军人数达到118万之众,与侵华日军数量基本相等。这是人类战争史上的奇闻。
反观日本军人,一向以投降为耻,投降回去也要“谢罪”,名字不能列入靖国神社,家人享受不到抚恤,子孙几代人都会蒙羞。甲午战争平壤之战前,面对战场上的不利形势,日本枢密院院长兼出征军司令官山县有朋对军官们训示:“万一战局极端困难,也绝不为敌人所生擒,宁可清白一死,以示日本男儿之气节,保全日本男儿之名誉。”此后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战争中,日军宁死不屈者众,而投降人数极少。
平型关之战是林彪的得意之作,战前他反复给部队交代要抓些俘虏。战斗结束后,八里长的狭沟尸横累累,1000多日军战死,居然无一被俘。为了抓到俘虏,八路军付出惨重的代价。有一位营长背起一个半死不活的日本伤兵,准备送往急救站。半路上伤兵稍稍缓过劲来,一口咬掉了营长的耳朵。电影《太行山上》有个镜头,一位女战士发现躺着个日本伤兵,受了重伤,还在呻吟。女战士掏出纱布准备为他裹伤,那伤兵却扬手将刀刺进了女战士的胸口。战斗中的确有这样的真实事例。这么大的伏击战没有抓到一个俘虏,在我军战史上尚无先例,也让林彪惊诧。而这1000多日本兵都是些什么兵呢?这是一个辎重部队及其护卫部队。日本的后勤兵尚且如此,何况其主力。
中国知耻而后勇实现大变革
1894年的中国是一盘散沙,甲午一役让一部分优秀儿女知耻而后勇,在中国大地上拉开了最为剧烈、最为急促的大变革。启蒙、自强与救亡,汇聚成时代主旋律;戊戌变法、辛亥革命、五四运动、共产党成立、北伐战争、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,这些历史鸿篇巨制次第展开。其中,孙中山、毛泽东、邓小平等相继走上历史舞台,都以不同形式回答了甲午之耻。
孙中山知耻。1894年6月,时年28岁的孙中山,将八千余言的《上李傅相书》转呈李鸿章,直指器物层进不足以胜西洋。结果不被采纳。3个月后,黄海海战失败,孙中山愤然长叹:“知清政府积弊重重,无可救药,非彻底改造不足以救亡。”当年底,孙中山赴美成立兴中会,发出了“振兴中华”的呐喊。1911年,他领导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,使古老的中国告别专制,走上共和之路。
毛泽东知耻。上世纪60年代,他谈到中印领土争端时斩钉截铁地说:“不能做李鸿章。”这个出生在甲午战争前一年的湖南人,从参加“少年中国学会”这一“甲午产儿”组织开始,带领中国人民走上精神崛起之路,井冈山精神、长征精神、延安精神、西柏坡精神……最终实现民族独立与阶级解放。究其一生,毛泽东从来不曾忘记甲午。年轮转过一甲子,到了20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场。毛泽东以“你打你的原子弹,我打我的手榴弹”的胆魄,敢于同世界最强国交锋,把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生生从鸭绿江畔赶回“三八线”。毛泽东知耻而后勇,洗刷了中华民族百年屈辱,抗美援朝打出的精神高地让世人景仰,让对手从此害怕“毛泽东化”。这是毛泽东给中华民族留下的精神遗产,至今仍让我们享用。
邓小平知耻。在事关民族荣辱的原则问题上,从来不让步。1982年,面对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不愿把香港主权归还中国,邓小平断然作答:“如果不收回,就意味着中国政府是晚清政府,中国领导人是李鸿章!”“中国人穷是穷了点,但打起仗来不怕死!”那一刻,他一定想起了甲午战争带给中国人的耻辱!
在人类历史上,穷兵黩武的民族一个接一个冒出来,但基本上是昙花一现,要么没落消亡,要么回归正途、涅槃重生。似乎,日本在二战中的惨败使武士道精神退出了历史舞台。但千年形成的基因怎么可能轻易变种!看看今天日本政要和国民对靖国神社的顶礼膜拜,就知道武士道精神仍未消亡,也没有改邪归正,随时可能掀起西太平洋的惊涛骇浪。
中华民族的崛起是精神的崛起。今天,我们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国梦,武士道精神是我们绕不过去的一道坎。武士道,服力而不服理,借用别人的力量战胜它,它仍然是心腹之患;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彻底战胜它,才能真正臣服于你。怎么应对武士道?还是电视剧《亮剑》中李云龙那句话长中国人志气:“什么他娘的精锐,老子打的就是精锐;什么武士道,老子打的就是武士道。”就是要有点李云龙这种“亮剑”精神。
今天,中国人有些健忘,当年日本人杀中国人如羊,现在中国人以用日本货为荣。再健忘,有个反复出现的历史规律总得记住:每当中国经济繁荣,就引来日本的贪婪,这种贪婪从来没有因为中国忍让而适可而止、见好就收。武士道精神从来没有适可而止、见好就收这个传统。而今,日本海上自卫队兵不满6万,敢言“3小时结束下一场中日海战”。面对狂人狂言,精神懈怠的危险早在我们眼前,“太平官”“庸官”“昏官”“贪官”为数不少,形式主义、官僚主义、享乐主义、奢靡之风见怪不怪,一切都与甲午战争之前似曾相识。君可知耻否?(作者为军事谊文出版社副总编辑 王毅)
王毅 军事谊文出版社副总编辑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《经济与社会》专家委员会委员,先后出版理论研究《破解名企业DNA——中国企业软实力建设》,摘编《刘亚洲国家思考录》等。